重合平行

托妮赶回军营的时候，才发现几乎整个营区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本来好好的军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外加龙卷风，几乎大半建筑都已经垮塌了，班纳所在的实验楼更是一片狼藉。鲜血混杂着砖石瓦砾的惨状，伤者的呻吟声和组织救援士兵们的吵嚷声令这里乱成了一团，凄惨的景象令托妮的心都抽动了一下。

本以为从忒博归来，自己也算“见过世面”，可那绿色怪物的杀伤力简直超乎了人类想象。比起同样力量惊人却能沟通的超人，这样丧失理智的怪物显然更令人畏惧。

看着眼前的惨状，托妮在盔甲中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急忙加入到了救援的队伍当中。钢铁女侠的加入无疑增加了救援的效率，这让她得到了所有士兵的感激。

那个金红色的身影，如此轻而易举地抬起了那些重量惊人的水泥板、切断掰弯横七竖八的钢筋，还扫描出一条最安全、最开阔的通道，带着救护人员避开危险的区域去救人。每当托妮帮助一个被埋在废墟之下的幸存者的获救脱险，士兵们都情不自禁的激动欢呼，他们显然已经为这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所折服。

而对于托妮个人来说，最令她庆幸的，是她看到里克、哈皮、佩普、吉米和露易丝都平安无事——如果不算露易丝赔上的那双名牌高跟鞋的话，那么他们最严重的伤势也就只是被到处乱飞的碎砖块擦破了皮。对于近距离接触那样怪物的人来说，他们简直太幸运了。

“克拉克受了伤，我已经把他先送去治疗了。”等艰苦的救援工作告一段落，托妮才总算松了口气。她抽空简单地把克拉克的去向先对吉米和露易丝交代了一句，随即又转向到直到现在还颓然不能接受现实的里克，难得的严肃：“听着，男孩，我知道你在担心班纳博士，但现在你唯一能帮助班纳博士的，就是帮我找出班纳博士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所以……”

“所以，现在你们应该离开了。”托妮话还没说完，从她背后就传来了罗斯将军阴恻恻的声音。“我很感谢斯塔克小姐为我的士兵们提供的帮助，但也该到此为止了——作为军人，受人保护并不是值得兴奋的事。”

罗斯目光如刃一般瞪了一眼那些正为近距离看到钢铁女侠救人而兴奋的年轻士兵，立刻把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瞪成了一群羞愧地缩着头的鹌鹑。

士兵的敬畏与服从并没让罗斯的心情好过一点，他的脸色比刚刚见到托妮的时候更加难看。他实在没想到，就在自己刚刚威胁过托妮之后不久，他的军营就出了这么大的状况。

“离开？你确定现在的情况不需要我的帮助？”

“当然。这是军方的国家机密，不需要平民插手。”

托妮显然对罗斯的话嗤之以鼻。“不要自欺欺人，将军，现在的局面早就已经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好吧，我可以走，不过我想，你迟早会需要跟我合作的。”

被戳中痛处，罗斯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像是要吃人一样恐怖。

本来他还不知道军营里突然出现了怪物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在赶到这里的路上，他还在怀疑是斯塔克他们这一伙人在捣鬼，但是当他刚才听到托妮对里克说的话时，他就已经能够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布鲁斯·班纳的实验，可能出了岔子。

更糟糕的是，出状况的是班纳本人。

尽管班纳是自己女儿的丈夫，但身为军人的罗斯一向对性格温和又一身学究气的班纳不怎么满意，双方在实验方向与目的上的分歧更加剧了罗斯的不满。

而这种不满在那场导致班纳夫人丧生的车祸发生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大约是出于在车祸中幸存的愧疚，班纳勉强对罗斯做出了让步，同意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可万万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就算再不喜欢班纳，罗斯也知道，他一时间根本找不出一个能接替班纳的科学家。

他的确需要帮手，但即便如此，那个人也不该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一想到这里，罗斯毫不留情的把他眼中这些添麻烦的外人赶出了军营，甚至还用需要审核是否涉及泄密当做借口，扣下了吉米的相机。在控制住局势之前，他可不希望今天这场面的照片被传得漫天飞。

可惜的是，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从哪个方面，罗斯都小看了斯塔克。

如果罗斯和托妮·斯塔克打交道的时间再长一点，次数再多一点，就会知道她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被人恫吓或者说服，自然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接受对方的安排离开军营。

同样，《星球日报》的记者们，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这样一个大新闻。

露易丝在从犹他州返回纽约的路上就写好了关于这件事的新闻，托妮热心的提供自己的私人飞机作为《星球日报》两位记者的临时办公地点。当全世界人民都在为这个新闻震惊，罗斯接到国务卿电话追责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没回到纽约。

“罗斯想要对世人隐瞒这次事故的真相，那可真是太天真了。像浩克那样的……怪物，一旦跑进城市里，对普通人造成的威胁简直不可想象。作为记者，我有义务把这件事报道出去，给民众提个醒。”

“浩克？”佩普看着露易丝义愤填膺的表情，递给她一杯咖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你给班纳博士取的代号？”

“是啊……尽管我不得不报道这件事，但事实上，我并不希望大家知道那是班纳博士。”露易丝叹了口气，“我也不喜欢用怪物这个词，我们都知道博士是为了保护里克才牺牲了他自己。”

“是啊，博士确实是个好人。”哈皮仍然心有余悸。“可浩克实在太可怕了，是不是，吉米？嘿，小伙子，别用starkphone乱拍！这可不是公开区域。”

“哦，抱歉，哈皮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我有点兴奋。托妮，我可不可以在这儿自拍一张？我保证不会上传到网上——说起来，这次真的幸亏有你在！”吉米却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恐慌，兴奋地说。

虽然一直自称是托妮·斯塔克的粉丝，但是这次他的感激和钦佩尤为真心实意。不光是为了刚刚托妮站出来抵抗了班纳博士变身的浩克，拯救了受伤的克拉克和基地里的大部分人，更因为托妮帮他保住了他作为摄影记者最宝贵的财富：新闻现场拍摄的照片。当吉米一脸绝望简直要嘤嘤地哭出来的时候，提供了照片备份的托妮简直就是救人危急的天使。

托妮显然预料到罗斯会为了掩盖事实而扣留吉米的相机，早早的让贾维斯把今天吉米相机里所有的照片都云端备份了一下。丝毫没考虑到这点的罗斯明显小觑了托妮对数据的控制能力。

不过相比平时计划得逞时的洋洋自得，托妮从刚刚就反常地安静，她摆弄着手里的starkphone，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听到吉米的感谢，她的反应甚至有些迟钝：“什么？哦，不，这算不了什么。自拍？当然可以，需要哈皮帮你拍吗？”

除了没心没肺的哈皮和吉米，露易丝和佩普显然都察觉到了托妮的反常。但是出于不同的原因，他们两个都没有追根究底。

飞机抵达纽约之后，心事重重地托妮穿上钢铁战衣，独自返回了马里布。

她和克拉克之前本来就已经约好在那儿碰面，但是刚刚克拉克通知她，她家还多了一位身份尴尬的“不速之客”。

“……班纳博士，你没事了？”看着出现在自己客厅里的班纳博士，就算是早已得到消息的托妮，一时间也很难淡定下来。

本来就一副老好人样子的班纳博士不自在的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扭动了一下身体，“很抱歉打扰你了，斯塔克小姐。”

比起刚才在实验室初见时的模样，现在的班纳博士要狼狈得多。他整个人脏兮兮地塞在肥大而不合身的衣服里，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惶恐。

“不，总之，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博士，叫我托妮吧！”托妮转向站在一旁的超人，“克……超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们之前不知道班纳博士去了哪里，但我始终觉得很担心，所以和你分开之后，我就继续寻找班纳博士，最终一路追踪他到了新墨西哥州。”超人解释道，“然后，在新墨西哥州的荒原里，我们打了一架。”

“你感觉如何？”托妮语气稍显急促的问。

“……坦白说，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能让我觉得力量不相上下的对手。”超人并不打算对托妮详细描述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假如有人旁观了那场战斗，那么即使是克拉克本人，也不能否认，那些把超人看做地球威胁的人，他们的看法是有道理的。

超人遇到那绿色的怪物，简直就像两颗核弹相遇。

“想不到浩克居然可以和超人势均力敌……”看到两个男人不解的表情，托妮解释道：“这是露易丝为那个绿大个儿取的代号。她在取名方面真是天赋独到——抱歉，博士我并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没关系，浩克、浩克……”班纳低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突然说：“我觉得他挺喜欢这个名字。”

“他？”

“也许你们不相信，”班纳双手扶着自己的头，努力地组织语言：“我觉得我的身体里诞生了一个全新的灵魂。一个和我截然不同，总是在愤怒中的灵魂。他是个怪物，没有理智，没有思想，疯狂，暴虐……我控制不住他，或者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因为我们在争夺控制权……”

说话间，班纳的脸上隐约又泛起了青绿色，他似乎极力克制，才重新恢复正常。

等他完全平静下来，才意识到身边的托妮和超人刚刚都紧绷起了神经，处于备战状态。

“很抱歉，刚刚吓到你们了。”经过这么一折腾，班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托妮收回了掌心炮，朝班纳摆摆手。“别介意，博士，来，先吃点零食放松一下？再有……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变回来的？”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超人接过话茬，“就在我们打架的时候，有一样东西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浩克头上。”

超人说着，从脚边拎起了一把锤子。它的大小看上去很趁手，铸有很精致的纹理，把手尾端还有一条皮质的腕带。

“锤子？”托妮目瞪口呆。

“对。”超人把手里的锤子轻轻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不可思议的是，它压住了浩克之后，浩克就再也起不来了，然后当他大概精疲力尽之后，浩克就又变成了班纳博士。”

班纳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脑袋。“也许我该感谢这个东西。”

“也许你该感谢浩克。”托妮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一眼看去毫不起眼的锤子，“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你恐怕早就没命了。”

“或许你说得对。”班纳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苦笑，并不大同意托妮的话。显然，变成这样的怪物，他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不过浩克为什么无法挣脱这个锤子呢？”托妮跃跃欲试地走到茶几旁，伸手握住了锤柄。

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能够举起飞机的钢铁侠，居然完全拿不起这把小小的锤子。